赤成

(๑˙ー˙๑)

【喻黄】琵琶行-肆

【幽咽泉流冰下难】
  
  第二日的微薄晨光带来了整个国家的厄讯。
  朝中再三商议,决定把目前群雄无首的状况公之于众。黄少天直到这时才清楚知道卫风所说的“圣旨没写完”是个什么意思。
  明黄的柔顺布料上还有突如其来的顿笔,慌乱四洒的墨点,和唯独失踪的喻文州和喻文清的姓名。
  几个无心政治的皇子要出门游历,三皇子和七皇子被指派去附属国,八皇子掌管尚书阁的一切事宜。而最引人注意的,就是太子和十二皇子。
  老皇帝大概是想把重要的放在最后决议,没想到提前离开了,本来毫无悬念的事情这样一来就变得非常微妙。
  
  
  即位人选还没有定,暂由内臣掌管大事。
  整个国家都蠢蠢欲动。
  
  
  一夜过去,黄少天的脸色极尽惨淡,眼下还有青黑的痕迹。他毫无精神地从床榻上起身,准备洗漱穿衣,然后就要匆忙赶往宫中。
  衣领的扣子被一个个扣上,到了领边垂婉的牡丹,停下了动作。是昨晚喻文州抱他,手曾着力的地方。那朵花还泛着烫,使他想起昨夜微风里流入他四肢百骸的欢欣。
  他还能记起喻文州如同小童得了心爱的玩物时欲要手舞足蹈的冲动,很天真也很炽热,就像干涸溪流里卧躺的鱼口吐白沫张望水的柔情。一整个晚上都飘荡在他眼前。
  
  
  他也是人。
  他也有私心。
  
  
  这一夜雨声中,他的细弱理智最终还是被私情给夺取了地位,还是不能忍心看着喻文州孤寂一人在逆流中成行,即使很多年前初见他独自面对浩荡水流。
  
  
  他选择站在喻文州这一派,于是一众文人也跟着站到喻文州身后,成为他斗争的锋利武器。
  文人的战斗力在国泰民安的时期只强不弱,此时正有几位文辞犀利,连武勇也不输将士的奇人,都在黄少天身旁。
  可说这时的局面就开始偏转了。
  
  
  黄少天进宫的路上又遇见了喻文清。
  京城里的消息是随着风吹向各处的,以至于从做出决定到进宫不过一个时辰,他站定态度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。
  喻文清显然有些心力憔悴。脸色还冷酷,却有了疲倦的意味。他看着黄少天,突然间就笑了:
  “还烦请黄善才,多照顾在下的弟弟。”
  非常自然。
  黄少天不明就里。
  不知喻文清是真的要退缩,还是一记障眼法。想来应是后者,因为他明明有欲向上的冲头,但黄少天识人颇多,却辨别得出他的赤诚真心。
  喻文清的衣衫在风中摇曳,紫色迷了双眼,等着黄少天给出承诺。
  
  
  黄少天不知如何回答,他也说不出什么山盟海誓来,只得点点头,然后继续向宫中走去。两个人的衣摆擦了边,带出来些猎猎的风和丝绸摩擦的声音。
  
  
  宫中已经换上丧礼所需的装饰和物件。
  远远望去,好似一片浓郁惨白的雾,朱红砖墙上分不清过去和将来。黄少天也未曾想过,他所预料到的悲事不过几天来就成真。
  金色立柱扎上大把白花,梁顶挂着白缎,软毯变成了素净的花色。四处没有供娱乐的鸟雀的嘈杂,殿前盛开的繁花也皆被移至御花园。侍女公公都换上浅色的深色的衣服,举着盆器向后方走去。
  喻文州坐于殿中主位,吩咐着大小事务。衣着玄色长袍,眉目冷淡。眼见着黄少天缓缓走来,挑了挑眉头,倒了一杯茶递过去,牵起他的手。
  茶水温和,入嘴时却有些发烫,连带着丝丝苦味。
  
  
  黄少天等待了片段沉默的空白,切入正题:“咳,文州,你打算怎么处理?”
  “如你眼前所见,便就这样结了。”
  喻文州不想多说,他无意坦白他的所有,即使爱情来得迅猛又措手不及,他也是非常清醒的。黄少天却不肯放过,淌下这一滩浑水,倒也没准备擦干水珠就跑掉。
  “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此事。将来呢?你打算夺位,废了太子?”
  “……”
  “若你执意如此,我也不反对。我为原本不屑一顾的爱情盲目,总是站在你这一边的。只不过你答应我,喻莞她还年幼无知,你一定要保护她。”
  
  
  因为喻莞是特别的。
  黄少天总能记起喻莞明媚的笑脸,他透过她发丝的间隙窥得他薄命的生母。一样过于天真,所以无法存于污浊的尘世。生母的逝世是一种难言的痛楚,在温暖的阳光里结了疤痕,又在喻莞的面前重新剥离开来,血肉模糊。
  黄少天不想再次告别。
  譬如告别一个原本天真烂漫的女子,好似告别黑暗里的熹微光芒。
  
  
  他知道喻莞是颇得喻文州宠爱的,仍然忍不住开口嘱咐。
  等到旁侧的喻文州说“…好”后,他整个人就从紧绷的状态松弛下来,失了过度的坚持。
  像是断了弦的弓。
  
  
  黄少天夜晚做了怪梦。
  他和喻文州两个人走在星光璀璨映射下的湖边,没有风没有虫鸣。两个人的手紧紧握住,是黑夜里黄少天能找到的唯一凭靠,堪不破那一丝缱绻。
  突然间就放了手。
  甚至转身将他推入湖中。
  是初春的水,刚刚苏醒过来,还带着春的气息。不过微凉的,却好似把黄少天的心埋进寒冬腊月的雪堆里。倏忽间就在冷水里打了个冷战。
  他抬头看喻文州的双眼,没有曾经拥有的温柔缠绵,也不是他所预料的冷漠决绝。只是像无底的深井,找不到涌动的泉流。
  他在水里慢慢沉没。
  岸上的人束带当风,薄唇轻启,有若有若无的叹息。吐息间还有他熟悉的感觉,却悄无声息地蛇缠上他的细颈,让他呼吸困难。
  
  
  “少天,再会。”
  
  
  黄少天从梦中惊醒,内衫已被汗水浸透。
  喻文州竟然坐在床边,伸手摸摸他的额头,也拭去细密的汗珠。黄少天的眼睫垂下来,宛如示弱的柔美。
  “少天,怎么?做噩梦了?”
  “……没有……你何时来的?”
  “我只是想看看你,刚坐下不到半柱香,你便心有灵犀地醒了。不过天色已晚,你还是睡罢,我先走了。”
  “……”
  他其实很想挽留,喻文州却没留下机会,走出门时不曾回头。而黄少天眼巴巴地让目光跟随他的背影,到了不得不分别处,也没有得到丁点儿回应。
  喻文州的气息慢慢淹没在房门后,黄少天的肩膀塌下来,耳边轻轻响起“再会”,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中。
  他的胸部溢出一口浊气。
  
  
  不要和我说再会。
  
  
  幽咽泉流冰下难。
  欲语还休。
  
  【注】:不知道自己在写啥【……】最近作业非常多,所以想尝试短短篇。处女座【就是这篇】尽快end,又不要太敷衍。【我没有故意立flag!】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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