赤成

【喻黄】琵琶行-贰

【琵琶声停欲语迟】

　　黄少天心软了。
　　此时以过来人的角度反观，当真是冲动。
　　他本不应插手宫里的繁事，但看到那个人温润无语的眸子和一身如玉白袍，还是忍不住开口劝了劝。没想到直戳戳地被拒绝了。
　　冲动的后果就是纠结。
　　黄少天撇撇嘴，手上的书已经一柱香的时间没翻了。“这人怎么就这么倔，小爷我也是为他好，我还没怪他打扰我弹琵琶了呢，他就摆明了不想和我讲话。长得那么标致的人，怎么就……” 叹气。
　　郁闷得很，心房还有些隐隐地作痛。
　　桃木架子上，铂金镂花雕制的香炉满溢出像栀子一样厚重的清香，萦绕在鼻尖，很是有些刺鼻。黄少天暗中做决定改明儿就换掉这云雾熏香。
　　“大概我们两人还不熟，不相信我罢。这倒也是人之常情。”黄少天只能这样安慰自己，觉得口里酸甜的果脯都变得五味杂陈。
　　窗外的雨声繁杂。
　　
　　
　　“啧，难吃。”
　　
　　
　　这边喻文州开始有些掌握不了事情的局面。
　　明明认定国家为重，大好河山为先，心里坚定不移地规划言行举止。到最后手里执棋不落，都是因为那个人的一颦一笑在眼前荡漾。
　　国史背错了好几处。
　　甚至几天以来好像大事小事没有一件办好的。
　　喻文州遣退了侍读，揉了揉手腕，又压了压鼻梁。今日读书怕是不成了，出去走走培养民众情感的建议倒可以采纳。
　　于是喻皇子出宫，然后更加后悔了。
　　因为他看到花市里斗艳的花草，就想起黄少天眉眼间的诱人的浓温，还有那颇为迷离的双眼。他寻到裁缝铺出的新花布，就一言不发地往记忆中黄少天身上比划。想象可见的精瘦的躯干和细长的手臂，可能还会有光滑细腻的背部和臀部。
　　
　　
　　“十二皇子，您可无大碍？这鼻血……”
　　“……无碍，只不过近来……”
　　喻皇子待人处事叫人挑不出刺，说谎的技能也是一流的。
　　喻文州擦掉了殷红的血迹，很无奈，“唉，怎么就……一见钟情了呢？”
　　
　　
　　人总要重视吃食。
　　城西开了一家新的铺子，非常受欢迎。各种各样的人慕名而去，赢得满意归来。这一家的牛肉汤尤其尤其有名，牛肉入口筋道不塞牙，浓稠的汤汁裹着粘着辣椒籽的青菜一股脑儿的滑进胃里，暖融交加。
　　滚烫火辣的口味让黄少天难以忘怀。
　　而喻文州则是惦记着爽口的豆腐鲶鱼汤。味道浓重但也不是突出的那种，鲜嫩的豆腐浸入鱼汤，鱼肉细腻软滑，像是豆腐的触感但又有鱼肉的腥香，二者交错不可差。
　　黄少天舔了舔嘴唇。
　　正好风和日丽，正巧遇见你。
　　两个人没多久就顶着夕阳的余晖在酒楼前大眼瞪小眼。黄少天没有骨气得想逃，明明自己没什么过错，碍于喻文州目光太炽热，钉在他身上总有种被烧焦的错觉。
　　偏偏这家店服务好而且饭菜又极合他的挑剔胃口，好不容易看到了空位，要不留情地转身离去真是心如刀割。
　　喻文州在思索一切行动的可能性，也有些小紧张，手心里都窝了些细密的汗珠。黄少天闭眼睁眼，他从来是个直白的人。他在心里难受，俊朗的眉头自然就打了结。喻文州装作没看见一样，搂着他的肩臂自然地走入楼里，皮肤的温度隔着顺滑的衣料也能轻易感觉到。
　　
　　
　　雕梁画栋，三层格局。
　　一层两环延伸向上的是两曲楼阶，当中一个大柜台，边上倚靠着许多眉清目秀的女子，约摸是侍女之类的。旁侧是一些药酒珍彩的整齐摆放。二层往上便是用食之地，桌凳尽是些奶白的好玉，温凉切体。
　　镂空的屏风上是起舞的鹤和微摇的荷叶，隔着薄薄缭绕的云雾。廊上的纱巾被风吹起，在半空中抖动。从旁侧缓缓垂下几束繁花扎成的长锦，痕香扑面，花粉的诱人召来远处的蜂蝶。
　　
　　
　　穿着鹅黄华服的素面女子迎上来，将喻黄二人引入里间，一行侍卫被安排坐在外面就食。
　　房间里不多时就送上一壶甘甜好酒，瓷杯磕击着玉桌，奇怪的钝响和尴尬一起蔓延开来。
　　喻文州一眼不瞬盯着黄少天，黄少天侧头听侍女报来菜名。两个人也不说闲话，只听得少女清脆的声音道出引人食欲的名词。黄少天点了牛肉汤，又说了几个荤的，皱眉催促着喻文州点了几个素菜和鲶鱼汤。侍女挽起帘子出去了。
　　喻文州说：“……黄善才最近过的可好？”
　　黄少天莫名其妙地望望他，“十二皇子，我当真过的不好，这是大实话。有些人不领情，反而伤了我一片好心。”说得正在气头上。
　　喻文州的耳朵却有些红彤彤，他怎么才能不注意黄少天俏皮的神情、湿润的嘴唇、洁白的小虎牙？
　　他清了清嗓子，“黄善才，是在下错了，在下清楚黄善才的好意。若不是一种难了的感觉，自然愿意如您所说那样过活。在下说话太直白，不中听，还请多担待。”
　　“……”鬼才信。
　　“黄善才，不如就着这杯酒”，喻文州举起酒杯向黄少天致意了下，酒杯里的剔透液体晃荡出来，“把我俩的情感加深一步？这样，你唤我文州，我便唤你…少天？”
　　“……”莫名其妙。
　　然而黄少天还是举起了酒杯，一饮而尽。
　　醉意无来由的立即沾染上脸庞，眼里也多了一层雾气。黄少天很有豪气地一拍桌子，嘹亮地喊：“吃肉！”
　　牛肉汤和鲶鱼汤的喷香纠缠不清。
　　
　　
　　万人喜爱崇拜的黄善才，一杯即倒。
　　
　　
　　黄少天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是第二日寅时，就在他所住的雅客居。喻文州亲自送昏迷不醒的黄少天回来，小心翼翼占了便宜，还吩咐人熬好醒酒暖胃的白粥，顺便捎来一张请柬，示意“少天一定要认真看”。
　　是晚庭的乐会。
　　黄少天用小汤匙舀着软糯的白米，回想起昨日的鱼肉丰盛，咋了咂嘴。翻开烫金的请柬，与往年一般无二的说辞，真叫人想拒绝……只是落款处多了个不同寻常的章子。
　　去，还是不去？
　　黄少天望向一旁搁在绒布上的檀木琵琶，竟然有些踌躇了，不过很快又释然。晚庭毕竟是个大场子，终归琵琶声还是要在其中响起，不过是早晚的问题。黄少天也不太在意，装模做样地沉思过后，点头同意了，命信者去送消息。
　　
　　
　　于是晚庭宴会开场前，喻文州便在小庭院里寻到了他心心念念的身影。
　　黄少天这次穿戴了正装。浓墨重彩的红袍上是黑丝勾勒出的朵朵牡丹，一片黑叶，一片红瓣。白嫩的脸上也涂了胭脂，眼角画出上翘的模样，嘴角挂着笑。一袭黑发挽起，插上一支缙云宝钗。
　　喻文州也一反常态，精心打造了一番，头上绑上琅冠，几缕黑发垂到眼前。身上是靛蓝长衣配上黛墨外褂，腰上系着一枚玉佩，脚踩绣金云陨长靴。最妙的是，脸上是翩翩佳公子的暖笑。
　　喻文州听着那肆意的乐声便知是他了，也倒还没看见正面美颜。他的声音错杂在琵琶朗朗中，清晰到达黄少天的耳边。“少天，是你吗？”
　　黄少天转过头来，只觉得眼前的人在朦胧的月光里散发着耀眼的光辉，竟有些呆了，手下的琵琶声停了。心里节奏猛地加快了些，不觉中就呆呆傻傻回了句：“嗯，是我……是…我。”
　　
　　
　　然后月光下，眼前的人笑得更深入心里了。心脏的搏动抓住那一抹笑颜，一寸寸收缩沉溺进去。
　　
　　
　　琵琶声停欲语迟。
　　情愫暗生。

【注】：看到这么多人喜欢，突然好方，然后是谢谢。剧情拖得好慢，我会想办法快一点。【描写衣饰建筑啥啥都是瞎诌的】【瞩目tag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