赤成

【喻黄】幻想男友

　　【请配合背景乐食用：Dreamer-Sophie Zelmani】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【1】
　　黄少天学心理后遇见过很多人，他们大多沉迷在往事中不肯迈出脚步，封锁自己。悲欢喜怒，全都装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，紧抱在怀里。
　　
　　
　　从理论方面来看，黄少天要疏导他们。但连黄少天自己也会觉得，这是甜蜜而幸福的，活在自己的世界里，不用受外界的干扰，因为现实会无时不刻让你想起过去，理智面对残酷的真实。
　　
　　
　　黄少天刚刚参加工作后的两个月，他的情感就有了很大的波动，抽丝剥茧，是被病人的心里因素给感染了。这在这个行业里是很正常的，所以医院给他放了带薪休假。
　　
　　
　　一个月的休假时间，不长不短。对黄少天来说，却有如天堂和地狱，刀山火海。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【2】
　　喻文州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。
　　
　　
　　黄少天只知道他隔壁有套房等着卖出去，而不知道入住手续可以办得这么快，他开始在家休息后没几天，空房里住下的新邻居就带着做好的曲奇上门拜访。
　　
　　
　　新邻居就是喻文州。他是一个自由作家，在网站上写小说，顺便为杂志编稿。厨艺精湛，心思细腻，很会照顾人。与黄少天相识后，或许是知道黄少天闲在家中无聊，他就常常前来。
　　
　　
　　黄少天住的公寓，一层楼只有两个住户。这样的亲近看似不正常，其实也是意料之中。
　　
　　
　　不久后黄少天生了场大病，夜晚低烧不退，难受得只能轻轻敲响隔壁的门。喻文州睡眼惺忪地打开门，就看到黄少天跌坐在门边，眼神恍惚。整个晚上的悉心照料，第二天去医院的忙碌和陪伴，随着一份感情种进了黄少天的心。
　　
　　
　　黄少天第一次觉得改变一段无聊的生活非常简单，你只需要找到一个愿意一辈子待在一起的人就够了。就像治疗眩晕，只需要盯住一个不动的点，看着它。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【3】
　　后来黄少天家的钥匙就给了喻文州一把。黄少天自称生活能力太差，希望喻文州来帮忙。
　　
　　
　　喻文州早起锻炼，买菜回来。叫醒黄少天，两人吃过早饭，一起喝下满满一杯牛奶，然后看书或者看电视。喻文州做午饭，黄少天洗碗，之后一起睡午觉。下午出门打球游泳，买些杂物。晚饭后散步溜猫，回家一起看一部电影，然后洗漱睡觉。喻文州为黄少天安排好，就回到隔壁，计划第二天的到来。
　　
　　
　　再后来，喻文州直接搬进了黄少天的家里。
　　
　　
　　因为喻文州做午饭的时候，黄少天靠在厨房的门廊上很认真地说：“喻文州，我缺一个你这样的家人，你当我男朋友好不好？”他的心里觉得有些不妥，尤其“男朋友”这个用词不当。
　　
　　
　　喻文州默默用铲子翻动锅里的菜，电饭锅里的饭刚刚蒸好，菜的香气和米饭的甜糯升腾兼容。过了许久，像是已经完全确认黄少天忐忑不安的心和他自己的心意，他转过身说：“好。”给了黄少天一个温暖的拥抱。
　　
　　
　　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。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【4】
　　直到黄少天的病情朝着另一个方向恶化。
　　
　　
　　他开始间隔时间找不到喻文州，或者找不到有关喻文州的东西。有时候明明在眼前，一晃神又看不见了。黄少天的情绪变得非常焦躁，喻文州担心是他压力太大，常常笑着安慰他。
　　
　　
　　然而黄少天知道，事实不是这样的。他过得舒适，比以往的生活都要惬意，没有道理会发生这种情况。他渐渐开始担心起来。
　　
　　
　　只有在接吻或者拥抱的时候，喻文州的气息清晰传来，触觉充实，才能缓解这种从骨子里冒出来的心慌意乱。
　　
　　
　　而且，喻文州的吻很甜蜜。
　　
　　
　　喻文州说：“不要怕，只要你不赶我走，我不会离开你的……”黄少天感觉更加难受，哼哼唧唧。喻文州好笑地捏捏他的小肚子，“你赶我走我也不离开了，死皮赖脸黏着你，怎么样？”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【5】
　　喻文州去图书馆查阅资料的下午，黄少天回到就职的医院找了心理科的主任王杰希，慌张地说明了情况，寻求帮助。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，或者他知道，但潜意识不想承认。
　　
　　
　　正看着病情报告的王杰希显得非常惊讶。“少天，我以为你能清楚的。你以前最擅长处理这种病况。”
　　
　　
　　“可是……”黄少天心里有不好的预感，意欲反驳。
　　
　　
　　“病人逃避现实过于严重，就会出现幻觉。幻觉你总知道吧？”王杰希的灼灼目光下，黄少天点头，“你想想，最近你的生活有没有什么大的改变？这种感受虽然贴近你的生活，终究是幻觉，你会开始感觉到它的不妥是正常的……”
　　
　　
　　黄少天沉默了，像是躲避猛兽一般匆匆逃出医院。他走在街道上，夏日的火红炎热忽然之间变了色调，冷漠起来。
　　
　　
　　要说什么改变，他只能想起一个人。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【6】
　　窗外的夜色美得诱人，无边的漆黑像是喻文州的眼眸，让黄少天不自觉地沉溺。每一次看向他，仿佛是一场季节交替的旅行，陷入柔软的陷阱。
　　
　　
　　但是黄少天心知肚明，他不能再一味地沉迷下去，仅被错觉紧紧束缚在原地。他还有生活，他还有工作，但他将要没有了喻文州。
　　
　　
　　这也是他纠结的地方。
　　
　　
　　黄少天拿着吉他，翘腿坐在窗台边，轻轻哼唱。
　　
　　
　　“take me off the parade, 带我离开这虚伪的梦
　　
　　and place me somewhere in your sense of sha des. 纵然被你的影子遮掩
　　
　　your night shuts my door, 你的黑夜把我紧紧包裹
　　
　　and I will not dream anymore.我的梦却只能被你紧紧束缚在这里
　　
　　dreamer,dreamer 梦中人，梦中人
　　
　　I'm walking out while you go on我要从你的梦里醒来
　　
　　dreamer, dreamer, 梦中人，梦中人
　　
　　I'll be where I belong. 我该何去何从呢”
　　
　　
　　喻文州的手从身后伸过来，抚摸他的脸颊，他的嘴唇，他的眼睛。喻文州的头靠在他的颈窝，亲吻他的耳廓。喻文州的衣料摩擦他的头发，有温暖的触感。
　　
　　
　　这一刻黄少天突然开始后悔，也许他就应该盲目于情感，不用看清事实，和喻文州待在一起，肆意享受他的温柔。
　　
　　
　　他听到喻文州压低了声音，像是隐忍：“离开我吧，少天。”温柔又决绝，让黄少天的眼泪决堤般流下来。黄少天转身吻他，亲密无间中感觉到渐渐消散的，睁开眼睛，面前已经空无一人。
　　
　　
　　恍若大梦初醒。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【7】
　　与喻文州最后一次见面后，黄少天的病情很快好了起来，一切都正常起来。不久他回到了工作岗位，努力让忙碌使他不受影响，努力忘记他还在留恋的过去。
　　　
　　
　　隔壁的房子还在等候新户主。
　　
　　
　　而喻文州再没出现过。
　　
　　
　　只是有时候早间的牛奶还是会倒满满的两大杯，苍白无力地盯着他，忍下心酸都喝下去，饱腹感会提醒他一切都结束了。
　　
　　
　　黄少天听着闹钟，会想起喻文州早上叫他起床时温润的嗓音，像是四月里最受欢迎的夜莺。还有抚摸猫时修长的手和修剪圆润的手指甲，在他洗手的时候一齐涌上眼前来。
　　
　　
　　幻想到了将破不破的边缘，依旧挣扎。
　　
　　
　　有人敲响办公室的门，黄少天缓过神来，尽量镇定地说：“请进。”这是他恢复工作后的第一个病人，他低着头紧闭双眼，双手紧握，等着新的未来先来找他。
　　
　　
　　好让他从泛滥成灾的过去中得以呼吸。
　　好让他从思念一个不存在的人中清醒过来。
　　
　　
　　来人把病历递到黄少天的面前，姓名一栏是空的，病史一栏也是空的，于是他一边抬头一边询问。病人单手托着脸，胳膊肘搁在办公桌上，一张帅气的脸看着他，带着淡淡笑意。
　　
　　
　　熟悉的，魂牵梦萦的。
　　
　　
　　黄少天指尖自由转着的笔掉落下来，他的手还颤抖着。他明明回到现实，可又像还在梦境中，鼻尖是淡香，曾经在每一个夜晚他闻到的那样。喻文州挑眉嘟嘴，颇有些俏皮地说：
　　
　　
　　“医生，再不来吻我，我可要生气了。”